[敏若] 浮生若夢之十四

小生碎碎念:
因為想寫新東西，來強制完結這篇了




--浮生若夢之十四--


沒想到回客棧時，趙敏跟紹布不見蹤影。失算了，本以為趙敏會找他對質，帶著紹布他還能去哪裡。周芷若在房間裡面來回踱步，思考著趙敏可能會去的地方，跟著張無忌去救張三犁?不可能，那會讓紹布陷入危險。帶著紹布離開蜀地?同樣太冒險了，趙敏的通緝令還沒撤下呢。只能是回峨眉了，周芷若如此期望著，從縣城回峨眉約莫三日，他最快必須等到後日談完河川整治的事宜才能離開，快馬加鞭一日方能趕上他們。想過之後又覺不妥，兩日變數太多，沒有十成把握趙敏回峨眉，若失去行蹤，茫茫人海如何去尋。周芷若立即提筆修書，快馬加鞭送信回峨眉，派人追蹤趙敏的行蹤。


趙敏的確往峨嵋的方向走，坐在馬車裡沉默不語。事情前後被他猜了七八成，周芷若拿河川整治的事情支開他，把與張無忌樣貌相似的張三犁送給朱元璋。張無忌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孩子的長相跟年紀，重視血親的他聽到兒子被帶走定會去要人，於朱元璋而言手上是不是真的兒子不重要，只要張無忌願意為此替他控制住明教就夠了。而周芷若做出這樣的事情左右脫不開峨嵋利益...

從來都是這樣呢，為了峨嵋甚麼都肯做，甚麼都幹得出來，連自己幾年來被折騰的夜不成眠都無所謂的人，區區一個張三犁算得了甚麼。分明朝夕相處過、聽他抱怨過、教過他練武，還讓他叫聲姑姑，卻送他入了虎口。趙敏扯出自嘲的笑，周芷若做出這樣的事情，自己卻還是只能回峨眉，回到周芷若花好幾年替他們打造起來的家。

紹布不明白發生甚麼，只知道個奇怪的人找師傅麻煩，那人被師父趕跑後，娘卻變得奇怪了，等師父走後二話不說拉他上馬車，整路無語，現在忽然笑著笑著流下眼淚。
紹布張開小手抱上趙敏，安慰道，「娘，別哭。」
「好，不哭，娘不哭。」趙敏雖然這麼說，眼淚卻落得更厲害了。
「布布，娘只剩下你了啊。」


三日後，趙敏回到峨嵋山腳下的宅子，不過幾日，竟升起物世人非的感慨。馮姨如同往常在前院忙活，看到趙敏高興地過來迎接。
「好久沒見了我的小心肝。」馮姨蹲下身對著紹布又親又抱的，他本來想抱起紹布，年紀大的腰不好棄了念頭。「你們都不在剩我個老婆子在家，屋子裡都失生氣了。」說罷馮姨向趙敏後頭張望，「周掌門沒跟著你們回來?」
「他有事留在縣城了。」趙敏不太想提起周芷若，「我跟紹布想先洗漱下。」
馮姨搓著手，「唉呦，阿犁他被師太帶上峨嵋山後來就一直沒回來，聽說是被收成峨嵋弟子了，阿犁盼這麼久了能成也是好事，可是都不下山也...好歹收拾些衣物上去，山裡冷啊。」
他不會回來了。趙敏看著馮姨堆滿著皺紋的臉，寫滿的都是擔心，無法啟口。
「他不會回來了。」身後傳來周芷若清冷的嗓音。
趙敏回過身，周芷若青衣上沾滿塵土，眉眼難掩憔悴，怕是連夜策馬回來。
「不會回來了?」馮姨著急地問，「怎麼回事啊?」
「馮姨你先帶紹布進去。」趙敏對馮姨使使眼色。
馮姨感到氣氛不對，便依著趙敏的意思先帶紹布進屋。

「你有甚麼想說的?」趙敏插著手，諷刺道:「又有先師重誓逼得你不得不做了嗎?」
「把張三犁送給朱元璋由我促成無可辯駁。」周芷若向前一步，接近趙敏，「這不也是你所想的嗎?張三犁跟張無忌如此相似，還有甚麼比這個好的餌，釣走明教跟朝廷，你當初收留萍水相逢的張三犁難道不是為了此刻嗎。」
「哈、哈哈。」趙敏慘淡的笑了，是啊，他的確這麼想過，只把張三犁當棄子，可是幾年下來的安穩生活早已棄了當初的念頭，「 所以是我的過失?所以你就自作主張?你明知道張三犁去了那裡弄個不好死無全屍，還是送他去了!你明明可以跟我商量!」說到最後趙敏忍不住嘶吼。
「如何商量，這就是當初走投無路的你想出的最好的法子。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放棄追你，除非出現更有價值的東西，你跟張無忌的兒子就是那個有價值的東西，不將他推出去，弄個不好死無全屍的會是你跟紹布。」
「朱元璋不會殺我們的，他何其聰明，我可以拿來跟北元談判可以拿來跟明教談判，可張三犁不同，等到真相被拆穿，他活不了。」
「你難道要為了張三犁困在宮中一輩子，就為了個張三犁!」
「你也將我困在峨嵋一輩子啊!我現在還能逃到哪裡去?你跟朱元璋有甚麼兩樣!」
周芷若終是被趙敏這句話刺痛到了，他反手成爪，襲往趙敏頸項，趙敏不閃不躲仰起頭。周芷若在觸及的前一刻停下，恨恨地收回手。
「怎麼，不動手了，這時候又懂得心慈手軟了?」
「你當真要為了此事怨我?」周芷若酸澀道，這些年裡他付出的那些情意，居然還不值得趙敏半點猶豫。
「我是怕你啊...這次是張三犁，那下次是不是紹布、是不是我?只要峨眉需要，你都會送出去?」淚水在眼眶打轉，趙敏顫抖的說，「我想相信你的啊，芷若，可是為什麼...」
周芷若想上前，趙敏卻是後退。
趙敏深吸口氣把眼淚吞回去，「若你的誓言還作數的話，若只剩下誓言可信的話——周芷若，別讓我再看到你。」
「趙敏，你怎麼能...」周芷若不敢相信當初承諾趙敏的誓言被用在此刻，頓感氣血攻心，心肺俱疼，「你怎麼能這麼對我?」一行清淚滑落。
「原來連誓言都不能信了嗎?」趙敏無挽回之意。
「好、很好。我走。」周芷若歛起情緒，「再也不會礙著你的眼。」
說罷，運起輕功向著峨嵋山的方向奔去。

直到周芷若離去，趙敏失去支撐的力氣跪倒在地，他向來自喻敢愛敢恨，兩次愛人，皆錯付情衷，多麼可笑。心力交瘁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。

醒過來時人已經被移回房裡了。趙敏坐起身四周張望，是周芷若的房，跟以前一樣總是空蕩蕩的。手掌貼著床鋪，她生完紹布後的第一晚睡在這個房裡，周芷若替他擦澡，每個動作都相當溫柔...眼眶變得酸澀，他何嘗有資格說周芷若的不是，為了保全自己跟紹布，他不會冒險去救張三犁，也不會解開張無忌的誤解，將錯就錯。
「敏姑娘!你醒啦，好點沒?」馮姨憂心忡忡地走過來，抬手摸摸趙敏的額頭，沒有發燒才鬆口氣，「嚇死老婆子我啦，想說怎麼談這麼久都沒進屋，出去一看不得了你倒在地上，我趕緊找鄰居來把你搬回來，大家著急，就近搬到周掌門房裡，周掌門應該不會怪罪吧。」
「他...」
「說到周掌門，他人呢?你倆不是在門口說話嗎?怎麼就剩你倒在門口呢?」
「他回峨嵋山了。」趙敏搪塞道。
「這樣啊，周掌門忙也是沒辦法，」馮姨顯得失望，「還想問問阿犁的事情呢...算了，掌門人天天下山，晚點再問問他好了。來，敏姑娘先吃點東西。」馮姨把粥端給趙敏。
周芷若怕是不會再出現了。瞞著馮姨，趙敏接過暖呼呼的粥，問道:「布布呢?」
「布布那娃兒今個特別乖，洗乾淨吃飽飯就乖乖去睡覺了，可能是路上玩累了吧。」
「嗯，我等會過去看看。」紹布那孩子機靈，應該察覺不對了。
若是紹布問起來該怎麼解釋才好。


周芷若回到峨嵋山交待靜玄誰都不許打擾，把自己鎖在房間裡。回到房後周芷若終是支持不住摔倒在地，累積的舊傷彷彿找到可趁之機翻湧而來，身體的疼跟心裡的痛揉合在一起，他已經不明白究竟是哪個更痛，他錯了嗎?他又做錯了嗎?

周芷若有想過趙敏會不接受犧牲張三犁，所以瞞著她進行，但也僥倖地想，即使被趙敏知道了，憑仗著多年來的情，頂多氣他一氣，可是趙敏居然用上他們誓言，用上只屬於他們承諾，趙敏居然如此恨他。周芷若痛地閉上眼，抱著自己蜷縮在地，感到身心俱疲昏沉睡去。

他做了很長的夢，許多人從他身邊走過，無論她如何呼喊似乎都沒有人看見他，他的雙親、師父、師姐、弟子們，最後連趙敏都頭也不回的遠去，他拼命地跑，死命地追，距離卻是越來越遠，直到身邊空無一人。

從夢中驚醒時門外天色已暗，周芷若滿身冷汗，吃力的從地上爬起，身體疲軟的沒有力氣，好不容易撐起，忽然一個趔趄撞到櫃子上跌倒在地，難受的喘著氣。周芷若摀住心口，還未散掉的九陽內力在體內肆虐，他應該專注運功調和才行，思緒卻無法集中，一個分神真氣失去控制暴起，周芷若吐出鮮血，眼前昏黑身子向前傾倒，撞上冰冷的地板，再沒力氣起身。

何以至此呢?
罷了，能這麼死了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