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敏若] 浮生若夢之十五 [完]

小生碎碎念:
本章完結。







--浮生若夢之十五[完]--


紹布遠比趙敏想的還要懂事。對於張無忌是他父親，張三犁被朱元璋帶走的事情沒有太多疑問，只問說:「犁哥哥還會回來嗎?」趙敏說他也不知道後，紹布沒有吵著要見張三犁，只淡淡地說明白了，後來趙敏在張三犁房間看到紹布蜷在床上無聲地哭，趙敏心沉悶的疼著，紹布這模樣很像周芷若。

後來一個月都沒再見到周芷若，馮姨每日都會到山口打聽，弟子只說掌門事務繁忙，對張三犁的事情一概不知，馮姨只好託山口守門弟子帶些吃的用的給張三犁。後來聽聞王求福叛出師門，不知去向。再後來年關將至，屋子裡剩下三個人，冷冷清清的。趙敏一別以往的寫了整整齊齊的春聯，天增歲月人增壽，春滿乾坤福滿門，換掉去年留下的，酒肉穿腸過，佛祖心中坐。開春時馮姨閃到腰，家務只得由趙敏來，灑掃洗衣都還好，只有燒出來的飯難以下嚥，為了不讓娘親毒死大家，紹布挑起做飯的重責大任，隨便做都比趙敏好吃。

紹布滿六歲那天，靜玄出現在門口，帶著賀禮前來。馮姨見到靜玄有些後怕，畢竟張三犁被他帶走後便沒回來了。靜玄沒有逗留的意思，只將賀禮轉交道上祝福後便回山，趙敏找了藉口說要送靜玄一段路，靜玄沒有推辭。
「你們掌門呢。」趙敏不囉嗦，開門見山地問。
靜玄無隱瞞之意:「病了，去年從縣城回來倒下去後到現在，情況很糟，身子一天天衰弱，現在連出門都困難。掌門不願請大夫，因為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情況，知道這事的人只有我，連弟子都不曉得。昨天他拿給紹布至辦賀禮私底下找我去他房裡，說要把掌門的位置傳給我，我沒有接受。」
靜玄停下腳步，回頭看愣在原地的趙敏，「趙姑娘，你知道原因的吧，掌門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。」
「不、他、他的內功這麼好、怎麼會...」
趙敏忽然想起周芷若發惡夢導致不睡覺的習慣，那次還吐了血。
「我要見他!」
「掌門說他不見任何人。聽我說完，」靜玄阻止趙敏的插話，「可他現在也沒力氣顧及到這件事了，我帶你過去吧。」

峨嵋派裡習武讀經一切如常，同靜玄所說，真的沒有人知道周芷若的事。來到掌門房前，靜玄禮貌性的通報了，裡面沒有回應，靜玄逕自打開門，對著趙敏道，「進來吧，掌門應該睡著。」踏入房裡就聞到絲絲血腥味，趙敏走到床邊，呼吸頓時一窒，床上的周芷若形容枯槁，雙頰凹陷，嘴唇泛著不自然的青紫。床的旁邊放著水盆，盆裡的水被染成暗褐色，血腥味便是從這裏傳來的。

趙敏顫抖地伸出手觸碰著周芷若的臉頰，忽然間周芷若開始抽蓄，臉糾結在一起，發出斷斷續續不明語意的呻吟。趙敏嚇得站起身:「這是怎麼回事!」靜玄連忙靠過去把周芷若上半身扶起，沒多久周芷若嘴角泌出汙血，靜玄強行扳開周芷若發顫緊咬的牙關，讓他把汙血吐出來，折騰好一會才恢復平靜。周芷若始終沒有醒。

「發噩夢了。」靜玄拉過掛在旁邊布巾替周芷若擦拭，「我直到年前才發現這件事情，那個時候掌門大約只剩半日的時間醒著。那時因為有急事想找他商量，沒得到同意就進門，剛好撞見。」靜玄扶著周芷若躺回床上。
「找他商量事情?他都這副模樣了!」趙敏沒發現自己已是滿面淚水，他難以置信的說，「你們峨嵋派是怎麼回事啊!你應該是去找大夫，找人醫他!他說不治，你就算了?看他每天痛苦?你是他師姐，連點自我都沒有嗎!」
沒打算與趙敏爭辯，靜玄只道:「我自然是希望掌門好的，只不過解鈴還須繫鈴人。雖然我不曉得掌門為何會變得如此，但趙姑娘你肯定曉得。」靜玄深吸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言裡不帶情緒，「我其實很怨你，若非你師妹何以至此，可平心而論，那是芷若的選擇，怪不得你。要留下或者回去，端看你的選擇。若你選擇離開，峨嵋派至此兩清，再不叨擾。」
「我要留下。」
根本無需考慮，他怎麼可能離的開。

怕馮姨跟紹布會擔心，趙敏過起周芷若當年來回上下山的生活，當日往返非人所及，趙敏約莫隔三天會下山一次。馮姨很擔心趙敏會跟張三犁一樣，哪天就不回來了，紹布雖然懂事但年紀尚幼，多方考慮過後，靜玄同意他們搬到山上來住。

一早趙敏端著清粥來周芷若房裡，周芷若難得醒著，他坐在床榻上翻看著靜玄送來的文書，趙敏把盤子擱桌上，走到床邊把周芷若手上跟床邊的書信卷軸通通拿走，把裝著粥的碗塞到周芷若手裡。
「你要是有力氣看那些雜七雜八不如多吃點東西。」說著趙敏把周芷若垂下的頭髮撈到背後束起。
周芷若捧著碗征征的望著趙敏，後知後覺的說:「敏敏?」
「是，是我。」趙敏曉得周芷若經常分不清楚現實跟夢境，人總是恍恍惚惚的，「先吃東西，待會我跟你擦擦臉。」
「好。」周芷若乖順的說，嘴角泛起淺淺微笑。
看周芷若舀起粥吃，趙敏才放下心，揀起周芷若方才翻看的東西，多是靜玄跟幾名師太整理過後的彙報文書。靜玄的性格屬於守成派的，以現在峨嵋根基扎穩的情況把掌門人交給他是個適當的選擇，想必周芷若也是這麼想的，明明人都這模樣了每次醒來總會翻看那些文書，趙敏不由得在心裡感慨，這人對峨嵋死心踏地到可悲的地步了。

湯杓從被子滾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，趙敏回過神，發現周芷若又昏睡過去，粥幾乎都灑在被子上，目測只吃了兩口。趙敏草草收拾後從外頭打盆乾淨的水進來，拿毛巾替周芷若擦臉，瞥見被弄髒的上衣，趙敏猶疑一陣，索性一起打理了。他褪下周芷若的外衣，裏頭的人瘦的剩把骨頭，胸前有塊散不掉的瘀痕，那是跟張無忌相互中掌留下的內傷，他跟靜玄輪流著替周芷若從外部運功想要散化，卻只是杯水車薪。那渾厚的九陽內功只能靠周芷若九陰內功化解，只不過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...

趙敏憐惜的替周芷若換上乾淨的外衣，握著那骨節嶙峋的手。
「芷若，你究竟要在夢裡徘徊多久?」

***

他總是會看到趙敏，趙敏有時候會跟師父、跟師姐或是跟著張三犁一起出現，表情猙獰的責備他，無論怎麼道歉都無法獲得原諒，周芷若變得不敢見他們，看到總是一昧的逃，逃的好遠連聲音都聽不見的地方，只剩下他一人，哪裡都找不到人。有時候會只看到趙敏一人，他像從前那樣跟她說話，會打趣、會胡說，不會恨他，那段時間特別的短，每當周芷若想伸出手，又會陷入黑暗中。他知道自己在作夢，卻不清楚哪邊是夢的邊界。或許，他少了醒來的理由。

上了峨嵋山後紹布跟著峨嵋弟子作息，他天分極高，遺傳趙敏對技巧的精通也得到張無忌對內功的適性，加之周芷若自小替他打下的基礎，短短幾年，峨嵋派裡除了幾名師太外已無對手。紹布十歲時，靜玄認為是時候可以讓紹布練九陰真經。

一日午後天氣正暖，趙敏推周芷若出來曬曬太陽，掌門書房的後院禁止弟子進入，只有他們倆在。趙敏尋了個能曬又不扎眼的好地方把輪車固定住，自己拉了條椅子坐在周芷若身邊，從袖裡拿出橘子在衣服上擦擦又覺得多此一舉，吐吐舌，掰開橘子。他不喜歡橘子上頭的絲，把橘子瓣的絲通通拉掉，放到周芷若掌心，最後在放上一瓣沒去絲的橘子。
「喏，給你，絲營養，多吃點。」自己塞了一口去乾淨絲的橘子瓣。
周芷若失笑，「謝謝你喔。」拿起一條絲放進嘴裡。
「別只吃絲啊，橘子也吃啊，你這人榆木腦袋耶。」趙敏多放了幾瓣到周芷若手裡。
周芷若吃得慢，一瓣橘子還沒吃完，趙敏又剝好一顆。

趙敏一直到最近才想明白靜玄當初為何不接掌門的位子，若當時靜玄接下了，交託完峨嵋的周芷若，連吊著一口氣的理由都沒有了。趙敏對此有些不甘，在周芷若心裡自己排序終究贏不過峨嵋。想著來氣，趙敏擰了周芷若大腿一把，這傢伙好不容易把肉長回來，不捏捏怎麼對得起自己。
「怎麼了?」被捏著疼，周芷若顰起眉問道。
「布布開始練九陰真經了，他天資聰穎，練功快，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幫你把那瘀傷化掉。」
「那又不疼，何必為此消耗得來不易的內功。」周芷若此話屬實，他的五臟六腑早就被侵蝕的失去痛感，這反倒讓他清醒的時間長了，能像現在這樣自在的跟趙敏談天。
「可那醜，你自己不想也為我每天替你更衣的人想想，看得人可是我。」
「你就只看臉...膚淺。」周芷若嘟噥道。
「我就膚淺怎麼了。我家芷若花容月貌，標準高些是自然。」
「你剛才還嫌我難看，見風轉舵。」
「你怎麼聽得，我是說那瘀傷難看，放在你好看的身上就更難看了，當然要去掉。」
周芷若面皮薄，被趙敏說紅了臉:「就你會說。」
趙敏揚起笑，「好說好說，我就這點長處。」

夕陽落下開始起風，趙敏拿裘衣替周芷若披上。周芷若手裡還剩著橘子，他勉強吃了三瓣後就嚥不下去了，看著扎眼趙敏把那些剩的橘子拿起來用布包著塞回袖子裡。周芷若顯得昏昏欲睡，跟平時比起來今日的確活動的更長時間，也該倦了，趙敏推著輪車回房。

「芷若。」
「嗯?」
「你還寂寞嗎?」
「我覺得現在日子好的像在作夢...」
「發噩夢發出病來的人說什麼呢，你哪做過什麼美夢。」
眼皮實在太重，趙敏的聲音在耳邊嗡嗡，周芷若抵不住席捲而來困意，靠在輪車上睡著了。
趙敏從背後彎身，蜻蜓點水的吻在周芷若唇畔。

隱約看到周芷若淺淺的笑了。
趙敏捏捏周芷若的臉，似乎沒有裝睡呢。

或許真的是美夢吧。

--全文完--



各位好，感謝你追文到這裡。2017年忘記是幾月，因為敏若的剪輯讓我跌進這個坑裡，之後四處找糧吃，先感謝每個在網路上不吝分享腦洞的創作者。這篇文本來預計寫十章，由於本人拿捏得不好，所以現在已經是爆字數的狀態，前面流水帳太多，最後一章連跳了好幾年，真是抱歉。本來打算寫成BE的，後來改為一般結局，掌門到最後都沒有好轉，他們的對彼此的怨懟也沒有解開，只是時間把那些都沖淡，周芷若跟趙敏都累了，沒有力氣再為過去爭吵，平淡的過日子。

故事的設定上，是周芷若先對趙敏動心，但這兩人性格中感情主動性比較強的人是趙敏，周芷若抑鬱的性格不會主動挑明，所以只能一直維持在曖昧的關係上。趙敏後來有喜歡上周芷若，但有紹布後本來敢愛敢恨的性格變得收斂，他可以拿自己不顧一切，但沒辦法拿骨肉冒險，紹布是他跟張無忌的孩子，雖然周芷若收紹布為徒，但趙敏依舊怕周芷若哪天翻臉不認。特別是在張三犁的事情發生後更害怕，恐懼轉為憤怒，才有那次傷人傷己的爭執。

周芷若的確喜歡趙敏，願意無條件地幫他，但跟趙敏說的一樣，峨眉還是排在最前面的，所以無法回答趙敏的質問，如果真的哪天遇到真遇到無法兩全只能犧牲一邊的情況時，周芷若大概是會犧牲掉趙敏的，這樣的想法導致他自責不已惡夢連連。周芷若犧牲掉張三犁是掙扎許久，但相對趙敏，周芷若對張三犁的感情並不深，還因為他長得像張無忌而生分，會難過純粹是因為犧牲無辜跟會惹趙敏跟紹布傷心。正因為如此看待張三犁，當周芷若以為在找敏眼中自己還比不過張三梨時心碎的無以復加，氣急攻心在張無忌那掌的助攻下舊疾全發，身體兵敗如山倒。

正文裡面只讓他們親親嘴啦，其實時光飛逝的最後一章，周芷若身體情況許可下趙敏還是會與他蜜裡調油的，所以最後關係變得比之前更親暱些。總之，故事就到此為止，因為我已經力盡了。

謝謝各位。